我是金山高中退休教師,這是當地居民與萬年核廢料共伴的心情
文:江櫻梅(金山高中退休教師)
核四公投領銜人及擁護團體常說,核廢料的體積很小,工程技術早就可以安全處理了,台灣會碰到問題都是政治因素。
其實,比體積大小更重要的,是要如何安全隔絕它的輻射劇毒。
2015年11月5日,我參加一場由「媽媽監督核電廠聯盟」舉辦的講座「美國高階核廢處置場選址的過程與現況」,主講人卓鴻年教授正是美國國家實驗室核廢處理專家。以下是那場講座的札記:
首先,人類過於高估核廢處理的能力了。
早在1955年,核化學家Glenn Seaborg就提出「高階核廢料難解,會影響核能的工業用途」的看法,然而,掌權者與核工集團在沒找到解決方案之前,不負責任地大力推廣核電。
六十多年過去了,「一勞永逸」的最終處置方案仍未達成,美國猶卡山(Yucca Mountain)核廢場計畫在2010年曾被撤銷執照,目前還在爭議中。而當初透過立法,能源局應該在1998年收回各民營電廠高核廢的承諾跳票了,各核電廠不甘心花大錢去蓋乾貯設施,便一一控告能源局,敗訴的能源局只好賠錢,用誰的錢?當然是納稅人的。
其次,單靠核工專家是無法處理核廢的。高核廢最終處理研究需要跨領域的合作,核工知識只占其中一小部分,它更包含地質、水文、材料科學以及社會溝通等等。早期的研究以為只要找到「合適的」天然屏蔽場址即可,後來才知道再怎麼都需要配合工程屏蔽,以及尊重在地的溝通過程。
美國國家科學院在1995年要求將核廢料最終處置場法規安全訂為「100萬年」,唯有如此,才能以一世代人有限的生命與智慧,去規劃無數代人的未來。然而,即使哪個最終處置場成功啟動了,當今活在地球上的每個人都無法見證那「100萬年」是安全的。
最後,台灣的乾貯設置非得以最嚴格的標準去思考不可。
世界上最早啟用的乾貯設施已30年了,最終處置場至今仍遙遙無期,執照不得不延長再延長。不同於地質穩定、氣候乾燥的美國乾貯場,潮濕多雨、含鹽分高、位於地震帶的北海岸,要如何「暫時安置」一萬多束高階廢燃料棒?放40年?100年?或更久?政府唯有誠實謙虛去面對問題,並且透明公開訊息,才有可能進行社會溝通,全民2300萬人共同面對,以達成共識。
從這場演講,我看到的卓教授是位謙謙君子的核子物理學家,針對不確定的,他會說目前還不知道答案,要實驗、要研究之後,才能告訴你;而某些擁核者總是說,這根本沒問題,早就有解答了!我認同吳明益老師說的,「真正的科學人,必然理解萬物的自然律才是世界運作的法則」,對科學往往有更多的質疑,而過度樂觀的科學至上主義,事實上並不科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