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季的陰雨沒有一刻停歇,天空像是永遠無法乾透的舊棉被,沉沉地壓在阿玲的胸口。日照縮短得驚人,光線一碰到窗就像被吞噬,只留下潮濕的灰色。阿玲的心情也跟著往下墜,像掉進一個沒有底的井,日復一日地響著空洞的回音。
她已經記不得自己上一次出門是什麼時候。沒有工作、沒有朋友聯絡,手機訊息的通知久到彷彿壞掉。她常常醒來後茫然地坐在床邊,盯著牆上掛著卻已經停擺的時鐘,想不出今天是星期幾,也想不起上一次和別人說話是什麼時候。
雨聲敲打著屋簷,像在提醒她這世界還在運轉,而她卻逐漸被遺落在外。她曾經喜歡帶狗到公園散步,但最近連打開門的勇氣都找不到。狗焦躁地在室內踱步,地板上滿是牠留下的排泄物,散發著刺鼻的味道。阿玲看著這一切,卻彷彿看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世界。疲憊讓她連伸手清理的力氣都沒有,情緒被濕冷的空氣一點一點地侵蝕。
茶几上還放著一個積滿灰塵的紙袋,那是她母親幾個月前送來的食物與藥品。那天母親站在門外,濕透的雨傘滴著水,溫柔地說:「有空記得回家吃頓飯。」阿玲只隔著門縫應了一聲,然後再也沒有回去。紙袋自那天起就留在那裡,像一個被凝固的瞬間,提醒著她自己早已與世界斷了線。
夜裡,她常聽到隔壁鄰居的笑聲、電視聲、鍋碗瓢盆的碰撞聲——那些本來再普通不過的生活聲響,如今卻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座孤島,被雨季包圍,無人靠岸。
她坐在昏暗的客廳裡,雨水循著窗框滑落,像為她哀悼一般。四周悶得讓人窒息,連狗都安靜得不尋常,蜷縮在角落。阿玲抱著膝蓋,聽著時鐘停擺後的靜默,突然覺得整個冬天都被困在這間濕冷的房子裡,而她也正被一點一點地吞沒。